“内卷”下快递企业如何谋出路？

  对于国内快递行业而言，价格战或正迎来拐点。因为作为快递业的风向标，快递产粮区的金华明确了，依旧严防快递价格战。当价格战休兵止戈，快递行业也将切换到价值战新通道，迎来发展新气象与新格局。

  监管严格兜底，局部竞争持续

  浙江金华市小商品经济发达，快递网络密集，被誉为“中国快递第一城”。为严防行业恶性价格战再现，前段时间，金华出台了《金华市快递行业合规指引》(以下简称《指引》)。业内分析认为，监管部门的干预利好快递行业发展，但阶段性价格竞争仍较激烈。

  浙江金华是快递大市，快递业务量自2020年3月起稳居全国第一，其监管规范一向被视为业内的风向标。国家邮政局数据显示，2022年浙江共有6个地级市的快递业务量进入全国前50，其中金华(义乌)市以118.05亿件位居榜首。为了争夺这一大货源地，各大快递公司使出浑身解数，价格战司空见惯。

  为了遏制恶性竞争，《指引》围绕规范收寄、安全经营、信息安全、规范用工、安全生产、绿色环保等6个风险点展开，旨在通过预防性指引，从源头减少快递企业违法违规行为的发生。

  其中提到，快递企业科学核算运营成本，特别在为电子商务平台内经营者提供快递服务时，不得为了排挤竞争对手或者独占市场做出低于成本价格提供快递服务的行为。若存在上述行为，企业将面临违法所得5倍以下的罚款;情节严重的，企业将被责令停业整顿，或者吊销营业执照。

  快递行业的价格战由来已久，监管部门也几度出手遏制干预。此前2021年4月，义乌恶性价格战风云再起，多家快递低于成本价收件，造成末端派件网点苦不堪言。随后，主管部门关停相关快递企业分拨中心，并要求限期整改。

  当前行业进入存量博弈期，价格下行压力或持续，件量增速呈现放缓趋势。数据显示，上半年全国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同比增加8.2%，其中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同比增加10.8%，网购渗透率达到26.4%;全国快递件量同比增长16.2%，国内件均价同比下降2.0%。今年以来居民消费需求偏弱，快递件量增速体现稳健韧性，但价格在行业竞争下呈现下滑走势。

  今年以来，在金华义乌等快递“产粮区”出现较为激烈的价格竞争。今年前5个月，金华市快递业务量达487,798.1万件，实现业务收入1,410,263.9万元，单票收入2.89元，同比下降6.6%。广州的单票收入为7.92元，同比上升1.8%。从行业整体来看，单票收入9.35元，同比下滑4.4%。

  与之对应的是行业巨头的单票价格明显走弱。以6月为例，申通、韵达、圆通、顺丰快递服务的单票收入分别为2.21元、2.32元、2.37元、16.42元，分别同比下滑11.95%、9.73%、9.33%、2.44%。对此，国泰君安分析师岳鑫表示，目前电商快递市场正处于存量竞争加速的“战国时代”。头部格局未达稳态，行业集中正在加速，局部竞争依然会持续。

  2023年快递行业动作不断，既有兼并整合，也有战略调整，目的就是在行业存量博弈期实现差异化突围。极兔快递通过收购百世国内快递业务与丰网速运后，一跃跻身第一梯队，并成为争夺行业第三实力选手;申通快递通过自救，逐渐熬过至暗时刻，日均单量突破5000万件，利润也持续改善;德邦快递在被京东物流收购的一年多时间里，协同效益释放，净利大增;百世集团在“甩掉”快递业务后，在国际市场、供应链、快运等领域不断发力……

  行业监管需注重“度”

  快递行业基础薄弱，《指引》的出台，将帮助整个快递行业实现从“一个企业”到“一个产业”、“单向要求”到“双向规范”、“事后治理”到“事前预防”的合规转变。只是在行业整合加速期，以政府手段干预市场能否进一步推动快递行业高质量发展?

  清华大学互联网产业研究院副院长、中国产业发展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刘大成对本刊表示，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快递行业已经是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政府不应过多干预。而且“价格战”并非坏事，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推动行业自身发展，而且也利于企业效率和竞争力的提高。

  刘大成认为，若监管过度干预，将可能延缓行业出清集中进程，行业政策对快递格局的进化或产生影响。“一方面，监管措施的执行效果和持续性仍有待观察。行业适度监管有望保障行业良性竞争，最终形成高集中度稳态格局。另一方面，若监管过度干预，虽可避免恶性竞争，但可能延缓行业出清集中进程。”

  行业分析师郭兴认为，根本而言，快递企业营收增长，并不是因“价格战”提升了市场份额，而是得益于中国这个全球最大快递市场，近年两位数的复合年增长率给从业者带来了增量红利。

  所以，快递行业的竞争空间还非常大，只有充分竞争了，“看不见的手”这个完全自由市场价格机制才能充分发挥出来，也更利于快递行业的提质升级。

  岳鑫则认为，目前我国政策监管较为理性克制，出手干预源于资本扰乱市场秩序，旨在保障行业回归良性竞争。快递行业规模经济显著，长期仍将走向自然集中。2022年阶段休养，有助于修复加盟商长期信心与资本开支意愿，为头部企业在行业出清长跑中的下一赛段发力积聚充足能量。

  值得注意的是，《指引》对于打击行业恶性价格战，规范行业高质量发展，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但监管仍需重视“度”。此外，对于末端网点与小哥的派费，并没有做出明确的规定。另外，该指引能否真正地全面实施到位，也需要多部门合力推动。

  不要价格战，要价值战

  快递价格战的效果也不如以往。北京双壹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龚福照表示，快递行业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不能简单地进行价格竞争，而是要进行多元化竞争，满足市场的差异化需求，“价格战竞争这条路已经走到底了。”

  就在《指引》发布前几日，浙江省商务厅发布的上半年网络零售额数据显示，杭州余杭区以1,043.75亿元超越义乌，首次跃居全省区县第一名。电商与快递都是相对规模化成熟的市场，两者息息相关，彼此成就。对于义乌快递行业来说，如果借此《指引》出台为契机，从价格战转向价值战才是康庄大道。

  龚福照指出，快递行业走到现在，更需要高质量的发展，单纯的降价并不一定能换来更多的业务量。华安证券也持相同意见，其最新发布的报告认为，未来的快递行业发展将迎来新局，监管不允许激烈价格战，电商快递企业也打不起激烈价格战。

  一方面，激烈价格战可能会导致潜在的社会风险，与监管意图相悖，不被监管允许;另一方面，当前电商快递企业单票毛利低，叠加规模提升带动的单票降本效果边际递减，电商快递企业打不起激烈价格战。

  华安证券报告指出，对快递企业来说，激烈的价格战“昂贵”且无用。截至2023年一季度，“通达系”的单票扣非净利润为0.04元～0.30元，不具备承受单票0.3元以上的价格竞争可能引发的经营风险，即企业打不起激烈价格战。

  此外，随着件量规模的增加，单票成本下降幅度逐年递减。截至2022年，件量规模领先的企业，出现单票成本随件量规模扩大而上涨的情况，行业面临规模负效应挑战。需要说明的是，规模负效应与产能投放节奏有关，当产能利用率与精益管理水平进一步提高后，仍可重回规模正效应，但规模效应边际递减的趋势不可逆转。因此，仅仅通过价格手段抢占份额，进而扩大竞争优势的策略已然行不通，价格战对增强竞争优势的作用不大。

  而且主观上，快递企业龙头不愿意发起激烈价格战。通过精益化管理和服务质量提升，在对盈利水平危害较小的前提下，采取适度灵活的定价策略，企业便可实现件量市占率目标，通过激烈的价格手段提升市占并非最优选择。

  实际上，随着监管的趋严，快递行业试图跳出“内卷”，主动选择从价格战升级到价值战。例如在配送末端方面，上半年不少快递企业相继升级配送服务标准，推出“送货上门，不上必赔”“‘次晨达’范围再扩大”“增加夜间配送”等服务。

  例如，6月28日，中通在全国66个大中型城市推出“标快送货上门，承诺不上必赔”的服务。若中通标快存在未按标准送货上门，或者未经客户允许投递至代收点等情况，收件人可以通过中通快递小程序在线投诉、中通快递小程序签收问卷等渠道进行反馈，客服人员24小时内核实无误后将作出赔付。顺丰此前于2022年9月就宣布在全国50座城市推出“派件不上门，承诺必赔付”的承诺。今年3月，顺丰进一步将覆盖范围扩大到全国600余城，派送不上门必赔5元券。

  而此前受困于价格战，许多快递企业盈利能力大幅下降，加盟商的利润也大不如从前，层层压力传导到快递末端，就出现诸如送货上门难等问题，服务屡屡遭用户投诉。但最近两年快递行业已纷纷意识到好服务才是用户所需，纷纷加大技术投入，不断创新服务方式方法，切换到价值战新赛道，也将更利于快递行业新质变。而这也是行业所喜闻乐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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